1.
小裴家的小崽子们，没有不会撒娇的。只有忍着和没忍住的。先前那群小崽子们互相攀比，唠唠叨叨的缠着裴文德一整个晚上，就为了问出他最喜欢谁。
被顶的神志不清的，气都喘不上来，背上泛着淋淋的细汗，慢慢结成一点的水珠儿，顺着一个又一个吻痕滑了下去。
踉踉跄跄，支支吾吾了小半天，受不住了，才道了声“照、照儿”
这很意外吗？很意外。
在那群小崽子的印象里，裴文德很少提朱厚照的事。
都是经他一手养的小白眼狼，亲亲抱抱都要抢着，就算拉不下这个脸，看着别人在他怀里撒娇，心也是痒痒的。
2.
可活了二十余年了，小皇帝也没同裴文德撒娇过，也没说上一句心里话。
他们君臣有别，碰到了便是一鞠躬二叩首三万岁。小皇帝微微抬起的手又在无言里放下了。
昔日同在东宫里学习，得了太傅的夸奖便能向远出归来的裴文德讨奖励。口头上的一句真好，都会让人兴奋好一阵子。
所有人都收到过裴文德在外带来的小礼物，从泥人木雕到千里宝马，再不济也是他系头上的发带。每一个都能当做宝贝一样向别人炫耀。
单单就小皇帝没有，他曾经有过，也炫耀过。可母后说那是“俗人之物”，配不上他的金尊之躯，便叫人把那扔了。
那是一枝干花，原先是刚绽放的红梅，在归来的路上抖了星点雪花落进裴文德的衣服里。便叫那人摘了下来，顺手递给了还是半截高的小皇帝。
小皇帝又欢又喜，接过时手都是抖的，脸上还是一副冷漠，颊间带着点微红，不知是太冷了还是心悦了。
鲜花藏不住，小皇帝便叫人制成了干花，小心翼翼的夹进了书了，看了又看，千般万般舍不得。
3.
再到后来，小皇帝成年了，朝中动荡，江湖风波四起。
裴文德请求带兵平叛，小皇帝知道留不住，从一开始他就没留住过。
那人的心里装着天下苍生，装着匡扶正义，装了世间万物，就单单没能装下他。
小皇帝着人在殿后里摆了一桌酒，孤身对着月色立了半晌。
羊脂白玉的杯子碰了个叮当响。太多话到了嘴边，又就着酒咽了回去。这酒是辛辣的，那人是涩苦的。不知何滋味的过了太久，终究没尝到他的一点甜头。
扑朔迷离的望着长廊，竟把人给盼来了，现实梦境重合的太好。
小皇帝没见过那人几面，也没仔细的观摩过，却将那人刻画进了心尖里，连同那人长发散了几缕都印的丝毫不差。
接过小皇帝手上的杯子，嘴角的边的痣微微动了动，带走了他无数相思。
“这杯敬我少年郎，愿君今朝万万岁。”
4.
裴文德走的太久，归来时。
国相谋反，勾结外党，直至宫城。
小皇帝站在那万阶楼台上，听着城外炮火连天，撕心裂肺的哭喊。
良久，对着身旁的老太监说“把朕的剑取来。”
“皇上这使不得啊！”老太监一把年纪了，蜷曲着身子跪在地上，哀求道到。
裴文德来的太巧，宫门开。
他的小皇帝握着一柄长剑，立在城中央，可能因为动作太大，原先束的规矩的头发，稍稍散了下来。金丝镶边的龙袍染了半身血，衬的天边映红。
小皇帝从没跟他撒娇过，他也从没夸奖过。
那是未来天子，一国之君，所有人都再要求他做的更好，裴文德也不敢同他讲：“你已经做的很好了。”
现如今强撑着身子，看着裴文德一步一步向他走来，直到他的眼下，看着心心念念得不到的人儿，憋了许久才说了这么一句话。
“我累了，借你的肩头靠靠好不好？”
小皇帝在同他商量，语气的带着更多的委屈。
听得裴文德心软了。
5.
小皇帝伤养了很久很久，其实老早就好了，就是不想让裴文德离开，所以想着法的加重自己的病情。各种我这儿疼，我哪儿痛。
裴文德要是不搭理他，他就连夜出巡，直接住到裴相府。
裴府不算大，裴文德的房间也很好找。小皇帝没来过，好奇的很。
房间里有一个很大的书架，只放了一半的书，另一半放着一些奇奇怪怪的小物件。小皇帝刚要拿起一个把玩，就被身后的声音给打断了。
“那是照儿十岁生辰礼物。”
小皇帝一惊，不敢相信的看看裴文德又看看书架上的东西。
裴文德直径走到小皇帝身边，自顾自的介绍起来。
“这是照儿第一次秋猎射中的兔子，太小了，我就把它做成了护腕”
“照儿喜欢西洋玩意，这是从江南水师那讨来的洋表，样式虽然差了点，但也算精巧。”
“先前送照儿的花，被皇太后给扔了，我隔天又给他摘了一枝，做了个一一模一样的。”
.......
小皇帝的心欢喜的快要溢出来了，扑通扑通的小鹿乱撞的问道“为何不给我？”
“因为你藏不住”裴文德说的很直接。
他是藏不住，他在怎么小心翼翼，那呼之欲出的喜欢，都会顺着指甲缝蹦了出来。
6.
裴文德出征的那天，小皇帝在一个不显眼的楼台上站了一宿。看着那人慢慢的变小，一点一点的融入军队里，宛如一条长龙顺着山脉往上爬。
“你就这么喜欢他吗？”皇太后无奈的问。
“嗯！”小皇帝轻声的点了点头。
“那是我的心之所向，一生的明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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